马脸的政府人员重新回到他原来坐着的地方,我没心思去注意他们在做什么,又在谈论什么。
火车速度越来越慢,紧接着呼啸出一声喷气的声音,彻底停了下来,看来是到站点了。这是个普通的站点,我们不在这个站点下车,路还很远,只能等待火车再次开启。白兔从洗手间回到自己的座位,她坐下来之后,双手抓着椅子边缘,凑近我,跟我说:“爸爸,刚才看到火车上有人在买热可丽饼,能不能买一个给我。”
原来是饿了,说起来也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。在这种时候,还是吃饭来得幸福。
“等服务生过来之后,再跟他要吧。”我微笑着说,“能不能忍到服务生到这边来呢?”
“我忍不下去啦。”白兔眼睛在闪闪发光,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。
我无奈地摇摇头,说:“那好吧,我给你五十块钱,你去买三份过来,倘若自己没能吃够,你可以再额外多买一个。”
我就喜欢惯着我的女儿。更何况我和宇恒也已经饿了。
可丽饼对我来说,大概只能吃个半饱。等服务生走过这边,我再问问他们是否有西式面包卖。
火车上的流动餐厅是非常白痴的东西,有时候专卖话梅,而像方便面之类能够吃饱的食物却从来不卖。
白兔拿着我的钱,兀自跑去买可丽饼去了。我打开手机,看了看时间,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十三分,等吃完午餐,估计就到了睡午觉的时间了。火车上的床位非常狭窄,而且那里连窗都没有,我一点也不想在那里待上哪怕一刻钟的时间。
白兔回来之后,她的两只手上各抓着一个可丽饼,她连看都没看宇恒,隔着桌子,她向我的方向趴过来,直接就把左手上的一个可丽饼递给我。
她一口咬下自己手上的可丽饼,也不再理我,转而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。
此时列车还没有启动,窗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,头顶上一片灰蒙蒙的天空,看起来要下雨。远处有【王蛇族】的营地,在这种地方安放一个火车站,怕是交通管理局那边已经疯了。
总觉得是为了方便王蛇族的族人才在这里建造一个火车站的,这只是我的猜测,情况是否是这样,我并不清楚。
王蛇族的族人每一个都是善战的勇士,他们长着蛇的头,人类的身体。和兽人族不同的是,他们没有第一、二形态这些东西,他们永远都是这个样子。与哥布林族则很好区分,除了脸的区别以外,王蛇族天生会魔法,哥布林则不会。再有一点,王蛇族比哥布林族要冷静多了,不会跟哥布林族一样,一遇到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大吵大闹。
“直树,我也想吃可丽饼。”宇恒噙着眼泪看着我。这个二十二岁的女子,竟然被我八岁的女儿欺负着。我不免觉得白兔做得有点过分。
我转过头,跟白兔说:“白兔,快点再去买一个,你如果再这样,我就不理你了。”
她“啪”地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这样的举动把宇恒吓了一跳。她说:“爸爸大人,我是不是还得亲手把食物送到她的嘴边,并喂给她吃呢?”
“我可没有叫你这样做,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这样。”
“你信不信我在食物上面下毒——”
除了毒品,其他毒药要躲过火车和飞机的检查都很简单。枪械也一样。
“我不信,而且你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。”
她生气的样子挺可爱的,我不讨厌她这个样子。
她气嘟嘟地看着我,紧接着极其不情愿地站起身,恶狠狠地扫了我和宇恒一眼,然后就走了。
我知道她在生气,我故意没有去理她,我想至少得让她知道我只是在工作。真的就如宇恒所说的一样,只是在工作而已,如此断然的事情为什么我的女儿就不能理解一下呢。
等待片刻,白兔又拿来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可丽饼,她没有表情地随手递到宇恒手里,就像是在发传单似的,也不管宇恒乐不乐意。
虽说宇恒现在肚子饿了,再怎么说也会接受这个可丽饼,可是这般没有礼貌的做法,只怕会引起对方的反感。
宇恒擦了擦眼泪,友好地对白兔微笑,她接着对白兔说了声谢谢。她并没有讨厌白兔的做法。
她甚至还会加倍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食物。
白兔狠着心说:“你最好不要感谢我,我不是为了你。”
宇恒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在开心地吃可丽饼而已,吃个东西也这么开心的人,我平生第一次见。
我看着面前这两只名为“女性”的小动物,突然觉得有点想笑。
就在这个时候,从站台的地方走上来一个王蛇族,他刚一上来,火车便开动了。他由于差点迟到,导致火车差点开走。原本王蛇族很少流汗,他却在剧烈出汗。这在我看来,简直就像泉水从他的身上涌出来一样。这样的流汗速度,怕是用二十分钟的时间从十公里外的地方跑到这里来,才会有这等剧烈的身体反应的吧。
这个王蛇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票,匆匆走到白兔的旁边坐下来。他的位子刚好在白兔的旁边。看来只要预备一副麻将牌,四人刚好就有得玩了。
这里没人会打麻将。
据说王蛇族只要愿意,甚至可以把头旋转个一百八十度。因为这个世界的类人种族很多,在人族社会的大街上走着走着都能够碰到他们两三次,见他们见多了,即使长相奇葩,也不会再对他们感到厌恶。
王蛇族用有些忧郁的声音说:“你们是一家人?”
或许在他眼中,我和宇恒是一对夫妻,白兔则是我们两人的孩子。
拜托请不要这样想,只怕白兔会露出不悦的表情。
“是。”宇恒直接回答。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后果,难道她还想要拉拉仇恨值吗?简直是丧心病狂。
“确实是这样。”我跟王蛇族说。
看来我也想拉拉仇恨值。
王蛇族用微笑的表情跟我们说——他脸上的表情都很模糊,我也判断不出那是否是在微笑:“我是一名商人,如果你们想要跟我买东西的话,我现在就可以卖给你们。我的商品一般比其他人要便宜。”
王蛇族的人也要赚钱吃饭,于是商人这个职业也就应运而生了。
“眼下需要一副扑克牌,你有么?”
他轻声跟我说:“我这里就卖降咒用的草药符纸等物,并没有卖扑克牌。”
只有咒术师才去买降咒用的东西,而咒术,和魔法一样能够产生巨大威力,因此也被禁止着。
四个政府人员注意到了这边。
现在这种情况下,我就算是咒术师,我也不会买这东西。
很显然,他并不知道他的旁边正坐着人族的政府人员。我虽然想要示意他看一下后面的情况,但是已经晚了,政府人员如同发现猎物的老鹰,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。
外族人会咒术人族不会干涉,但是向人族推销咒术用具,那就不好意思了,这有可能会被遣出这个国度,也有可能会坐牢。
我则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施以援手,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。我对他说:“抱歉了。”
“什么?”他问了我一句,然后就感受到身后有人在抓他的肩膀。
四个政府人员中的其中一个说:“凯悦队长,看来抓到了一只老鼠。”
“不是老鼠,是蛇。”
政府人员中有一个年纪较之另外三人还要年轻的人,他的名字叫做凯悦,这个人的身份是队长,让人不免感到有些意外。
“跟我们会去吃牢饭吧。”队长刻意微笑着说,“你要是敢挣扎,我就弄死你。”
在人族的领地,有不少人把类人族当成牲畜看待,那些人恨不得政府把这些种族给遣散回他们自己的领地,眼下的四个政府人员,我能够从他们的眼中看到,他们对于类人族的理解,也不太正常。
他们绽放着笑容,而那笑容,却让人感到恐惧。那是很不正常的笑容,是已经扭曲了的笑容。
王蛇族立刻扫开抓住自己的手,躬身躲过椅子,向其他车厢跑去。马脸的政府人员一脸愉悦地拔出枪,对准王蛇族。
“打手。”
“不,打头。”
“打头就死太快了,那可没有意思,打腿。”
四个人还在争吵着要打王蛇族的哪个部位。场上的气氛十分压抑,而其他乘客,没有一个去理会这个王蛇族,更不敢去救他,他们甚至转过头看向窗外。
看来那个王蛇族是要死在这里了。
宇恒紧紧抓着我的手,她睁大眼睛看着我,然后看着王蛇族。
她哭了。我知道她很喜欢哭。
“砰”的一声,马脸打偏了,虽说是打偏,却也摩擦出一片肉出来,王蛇族一痛,速度减慢了下来。
“看来技术还有待提高啊。”马脸笑着跟旁边的同僚说。
“接下来换我了。”另一个政府人员笑着掏出枪,瞄准了前面的王蛇族。
我温柔地摸着宇恒的头,随后眼神变得尖锐,随手就拔出手中的枪。
根据枪的重量,我立刻就测量出这把枪里面只有三发子弹。
我拿枪对着四个政府人员中的其中一个,他们沉浸在杀戮的喜悦之中,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我正在拿枪对着他们。我默默地闭上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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